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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本智:龙三的浪漫人生

龙三是高中留校生。在高级完全中学里,高中毕业是不起眼的学历,校长觉得他物理科特好,人老实,学校特缺物理课教师,所以留下了。在拼文凭的时代,学历低是被人鄙弃、嗤之以鼻的。

龙三做人低调,见人就笑,从不做作。利用管电教设备优势,一边自学,一边实践。不管公用还是私买,也不管是废品或刚出世新品,只要有问题后送他手里,都会完地的返还你,且免费。

“人之材有大小,而志有远近也。”(宋·王安石《送陈升之序》)在机械方面,龙三很快就美名远扬。

改革开放初,社会上流传提炼“胆红素”热,一公斤价值二十几万。学校投入八万元资金、利用现有化学设备,让龙三领头搞起了“胆红素”加工厂。

九十年代伊始,电视机垄断被打破,频繁走入百姓家,龙三与学校筹划“电视节目差转站”,除点歌、放录像个人缴费外,还以家为单位按月收起四到二十元逐年递加的“收视费”。

为拍节目短片,学校打破常规,以教师名义选进了一位青春靓丽的中师女生。她成了龙三摩托车后座常客,龙三妻只能蹬自行车上下班了。

“能稼而能穑,所以为良农也;能获而能烹,所以为善猎也。”(宋·苏辙《私试进士策问二十八首》)

龙三妻“二舅”当上了县委计经委办公室主任,龙三夫妻俩陡然成为被亲近的名流。机关单位拨款,乡镇企业投资,都需仰仗主任,自然他俩也是高贵之人。

乡镇企业是地方经济腾飞的命脉,龙三妻被安置在缫丝厂任出纳。原单位已有三位出纳了,她每月只需去领工资就行。

龙三骑摩托车载妻子进城,在崎岖不平的土公路边玩耍的孩子突然横穿,飞起的衣角挂上了车把,小孩摔倒了。龙三抱起孩子返回医院检查。缫丝厂老总闻讯赶来:“死了吗?死了按工伤赔付,由我们单位负责出钱。”

妻“二舅”拟调龙三任某化工集团设备处处长。校长闻讯做了思考:“俟自直之箭,则百代无一矢;俟自圆之木,则千岁无一轮。执矫揉之器者视之,灌丛无非良材也。”(唐·刘禹锡《答道州薛郎中论书仪书》火线提升他为教导主任。

妻“二舅”又兼任交通局局长了。县城河上两座老桥间用贷款重新规划了一座新桥,并设置了“收费站”,收取过往车辆费还贷。

龙三骑“建设牌60”摩托车,搭载着妻子女儿从桥上经过,被警察扣了,不是他差过路费,而是小摩托严重超载。龙三笑了:“别开走,待会儿懒得还!”年轻警察坚持扣车,“我说你不要白忙,等会儿不好意思还车。”警察没听懂,开着摩托走了。

中午进餐时,“二舅”问:“没开车进城吗?”“开了,被桥上警察扣了。”“二舅”拨了电话过去:“今天谁值班啊?马上把摩托车骑到‘交通局’来!”

警察还车后,一边打恭,一边敬礼,嘴里不断说:“对不起!真的对不起!”直至告错带上哭腔了,二舅才说了句:“好了吧。”那位警察才走了。

龙三升任了副校长,还是那么和蔼可亲、平易近人。他分管后勤,拥有签字权。“思九州之博大兮,岂唯是其有女。”(战国楚·屈原《离骚》)

龙三带着几位老师在全镇各户铺设电视闭路线。工作之余,让他们领到高于工资五六倍的补贴,闲暇时领着一起去吃喝、娱乐。

从“胆红素”到闭路电视,到后勤购物,龙三财美不外现,除近身几人说借用多少就给多少外,其余人难见他大方过。有时,他会冒一句:“哎,我说我不缺钱用,在西藏打工的侄女汇来二十万。”或“哎,海南的侄儿又寄来了二十五万。”

“逢时独为贵,历代非无才。”(唐·陈子昂《郭隗》老校长退休了,首先询问龙三“接任校长吧!”“不行啊,我能力有限,挑不起大梁!我勉力做好副手就行了。”

一天,龙三对新任校长说:“不好意思,我先进城一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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